《迪迦奥特曼》下架了。这部知名度颇高的特摄剧在1996年面世,并在1998年获得了被誉为“科幻界奥斯卡”的星云奖,成为史上第一部获得此殊荣的电视特摄作品。2004年,《迪迦奥特曼》被正式引进中国,成为不少90后在电视时代的集体童年记忆。

奥特曼是一种流行文化。文化是如何形成并且流行的,不仅与作品本身有关,也与其所处的时代和环境有关。迄今为止,奥特曼这种流行文化依然对社会拥有一些影响力,给人带来生活的思考和。《迪迦奥特曼》是一个很好的示例,它告诉我们流行文化是如何启迪人和社会的。

优秀的作品总长在时代的伤口上。不了解上世纪90年代的日本社会氛围,就无从理解《迪迦奥特曼》对于日本社会的现实意义,而仅囿于“画面涉嫌暴力情节”的幼稚判断。

二战之后,日本用几十年的时间走过了西方几百年走过的路,迅速实现经济上的现代化。八十年代后期,日本财团在美国疯狂购买资产,包括纽约洛克菲勒中心,以及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等都被日企业收购。不过,日本经济的黄金时代建构在股市的投机和膨胀的房价上,并不稳定。

经历了“东京的地价可以买下整个美国”的泡沫神线年代初期迎来,股市成灾,房价暴跌。经历过资产一夜归零的崩溃后,虽然此时的日本民众仍能感受到经济增长的余温,物质并不匮乏,但国民心态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,绝望和生活无意义的气息弥漫于整个社会。“未来好于现在,只要努力就能过上好生活”这种积极向上的观点被抛弃,社会气氛被经济发展走入死胡同的封闭感所感染。

《新世纪福音战士(EVA)》的作者庵野秀明曾将经济泡沫的破裂形容为“第二次冲击(毁灭精神)”,第一次冲击是日本战败。后来有学者认为,90年代的日本是一个“有物质,但没有故事”的时代。《迪迦奥特曼》的故事就产生于这样一个时代。

在“失去的十年”之前,日本不少动画大师都曾敏锐感受到黄金时代下的暗影潜流。比如宫崎骏就曾在1984年的《风之谷》中,呈现了一个遭到人类破坏而环境恶劣的未来世界。大友克洋也曾在著名动画《阿基拉》中,阐述了世界被失控科学力量所毁灭的主题。士郎正宗在1991年的作品《攻壳机动队》,也是一个追求未来社会人存在意义的故事。

90年代恰逢世纪之交,迷茫的日本人曾将希望寄托在宗教上,希望宗教可以带来生活的救赎。但末日预言的横行却反而带来了的横行。最著名的莫过于“奥姆线月,宣扬的奥姆真理人员在东京地铁上释放沙林毒气,造成13人死亡,超过5000人受伤。这是日本战后规模最大的无差别杀人事件。

对现实的抨击也出现在《迪迦奥特曼》之中。比如,前期最重要的外星侵略者“基里艾洛德人”,就是以宗教领袖“天使”的方式降临,并引起了民众的狂热崇拜,甚至利用这种狂热一度将奥特曼击倒。

和昭和时代的奥特曼系列不同,作为平成时代的开篇之作,《迪迦奥特曼》对于奥特曼的设定有了一些调整。最重要的一个改变是,奥特曼不再是一个外星救世主的形象,而是植根于人类内心的“光”的具象。在晦暗阴沉的90年代,《迪迦奥特曼》将目光放回到“人”身上,不断去神性而收获人性,用热情的人文主义关怀时代。这是流行文化在正常社会中的作用。

后现代的诸多社会问题都曾在《迪迦奥特曼》里得到探讨,比如日本非常严重的老龄化问题。在第17集《红与蓝的决战》中,无人关注的孤寡老婆婆,反而得到了外星人雷德尔无微不至的照顾。除此之外,《迪迦奥特曼》还涉及到科技发展对环境造成污染的反思,对能源利用和废物排放的探讨等等。在《迪迦奥特曼》之中,这些动人心弦的故事和主题让人深思。

《迪迦奥特曼》产生于上世纪90年代泡沫破裂之后的消沉时刻。京都大学教授山室信一曾谈到泡沫破灭对日本人的影响,“正是泡沫破灭,使得日本人有机会开始反省。现在谁也不期望当NO.1了。现在日本人想的,不是说日本要第一或怎么样,而是自己怎么样,他们更多的是考虑自己怎么才能更幸福。”《迪迦奥特曼》讲的正是人在时代的洪流中如何使自己幸福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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